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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暗醒識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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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暗醒識人非

自從護國寺失火的事情之後, 敬聞大師就“生病了”。

他對外放出風聲,說是自己為了救寺中的人不會在大火中受傷,耗盡了法力, 所以身體十分虛弱, 也不見外客,倒是另不少人都十分敬佩讚嘆。

可是聽說蘭奕歡和韓直來了之後, 敬聞大師還是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只有這兩個孩子來了?”

他跟自己的徒弟確認。

來通報的小和尚說道:“是啊, 七殿下說, 是太傅讓他們來探望您的病。”

這倒是像那個死板的老頭子幹得出來的事, 他正愁怎麽設法封住蘭奕歡和韓直的口, 這就送上門來了, 好事,好事。

敬聞大師心中不禁湧上一股喜意,連忙說道:“快請進來!除了他們之外,其他人都出去, 連這個院子都不許進。”

很快, 蘭奕歡和韓直就都進來了。

韓直的表情很僵硬,臉繃的緊緊的,顯然見他很是緊張, 蘭奕歡倒是笑嘻嘻的, 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們來了啊, 快坐吧。”

敬聞大師那天畢竟沒有得手, 他想先試探兩句蘭奕歡和韓直到底明白多少, 表情和語氣都一如往日般溫和:“看見你們沒事, 我就放心了。”

蘭奕歡笑嘻嘻地看著他, 黑色的眼睛烏溜溜地轉了轉,說道:“看來大師也沒事。”

敬聞大師道:“唉, 只是有些虛弱罷了,養養就好。那天——”

他正想進入正題,蘭奕歡卻突然冒出了一句:“大師,我知道你那天在幹什麽。”

敬聞大師一怔,道:“什麽?”

蘭奕歡嘻嘻一笑,聲音依舊清脆稚嫩,語氣中卻帶著一種完全和他年齡不相符的冷然。

他問道:“你不是和尚嗎?出家人為什麽會六根不凈呢?”

他說話時,尾音拖得長長的,還有點上揚的腔調,就像是在和親近的長輩撒嬌一樣。

敬聞卻覺得有股寒意從腳尖慢慢爬了上來,猛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蘭奕歡,剎那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發現蘭奕歡的表情也改變了,那純真可愛的眼神,忽然變得深邃而意味深長,臉上甜甜的笑容,似乎也充滿了譏諷。

敬聞一時說不出話來,蘭奕歡卻自己先嘆了口氣:“可惜,我跟太傅說了,他卻不信我。那只能等下次見到父皇,我告訴父皇去了。”

說罷,他沖著敬聞大師微微一笑,露出了臉上的小酒窩和一口小白牙,一字字地說道:“然後,就讓父皇殺了你哦——”

這最後一句話的腔調,還是蘭奕歡前幾天從陰暗大師三哥那裏偷學來的,絕對原汁原味,十足陰陽怪氣。

敬聞先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隨即,看著蘭奕歡的笑容,那種恐懼與震驚竟然又慢慢地醞釀成了一股興奮。

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原來在這樣天真可愛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的鋒芒。

他一直以為他喜愛的是那種孩童身上的天真、無知、懵懂,如今卻發現,蘭奕歡意外流露出來的銳利對他來說更加刺激。

這樣的孩子,身上那種生機與活力,一定要遠遠比其他人來得旺盛吧!

蘭奕歡感受到了敬聞越來越露骨的垂涎,吃一塹長一智,他已經能夠分辨出那目光中的寒意了。

——這狗東西到了現在還在想那些有的沒的,真是不知死活。

然而也正是如此,蘭奕歡心念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計策。

還有什麽能比親眼所見,親身經歷,更加能夠讓人信服的呢?

蘭奕歡對系統說:“把‘春心萌動’的情緒給敬聞。”

系統:【提示:此情緒有一定風險性,請謹慎使用。】

蘭奕歡在心中估量了一下時間,道:“沒關系,給他。”

敬聞覺得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斷加快,前所未有的激情與沖動在胸腔中激蕩,他一向自詡定力過人,這一回,卻仿佛一名沖動的少年那樣滿心急切。

他的面部肌肉有些抽動,像是笑,又像是某種急欲捕食的惡獸,啞聲對著蘭奕歡說道:“你說你要告訴皇上?”

上回他對韓直動手之前也是這幅樣子,韓直感覺到危險,一把抓住了蘭奕歡的手把他往回拽,提醒道:“七、七殿下。”

蘭奕歡仿佛不覺,說道:“我不光要告訴父皇,還要告訴太子哥哥,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敬聞大師忽然上前抓住了蘭奕歡,韓直的精神一直高度緊張,見狀連忙撲上去攔,結果被敬聞大師一手一個,像拎著兩只小雞一樣把他和蘭奕歡向裏屋拖去。

敬聞幾乎是用一種急不可耐的、惡狠狠的語氣說道:“我倒看看你們敢不敢說出去……”

正在這時,門忽然“喀吱”響了一下,韓太傅說道:“大師,讓你久等了。”

他跨進了門,然後看見眼前的一幕,猛一下子就楞住了。

敬聞也萬萬沒想到韓太傅會突然出現,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僵住,韓直趁機咬了他一口,掙脫開來,拉著蘭奕歡躲在了韓太傅身後。

他說道:“祖、祖父,他又要打人!”

韓太傅在開始的錯愕之後,臉色慢慢地沈了,將兩個孩子護住,問道:“敬聞大師,你在做什麽?”

這個蒼老的聲音讓敬聞渾身一震,完全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舉動,不由一驚。

自己剛才這是怎麽了?怎會那般的著急和失態,以致於連外面的門都沒讓人守好,露了破綻。

敬聞立刻說道:“太傅,這是誤會!”

韓太傅深吸了一口氣,先低聲對蘭奕歡和韓直說道:“你們先出去,不用怕,咱們府上的家丁就在外面,跟他們一塊待著。”

然後他又對敬聞說道:“太師,我想,咱們要好好談一談。”

他雖然固執己見,但並不是傻子,其實昨天憤而離席的時候,太傅心中也因為蘭奕歡和韓直的話產生了淺淺的疑慮。

只是他一向嚴厲慣了,不願意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以免讓孩子們覺得隨意在背後議論長輩還會得到寬縱,日後影響他們的禮節教養。

所以今日來此,他也抱著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的心思,可不管怎麽說,韓太傅都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看見眼前的這一幕。

他還以為頂多就是誤會!

兩個孩子出去之後,韓太傅和敬聞重新面對面坐了下來。

韓太傅沈聲道:“敬聞大師,剛才那是怎麽回事?你還沒有回答。”

敬聞抱歉地說:“這兩個孩子實在太淘氣了,方才一進了門,七殿下就頂撞於我,韓公子又護著七殿下,我一時沒忍住,就……唉,這些都是我的過錯。”

他語氣愧疚,話也說的很愧疚,可是作為一名高僧,這樣動不動就被激怒,本身好像也不大對勁。

韓太傅眼神一閃,盯著敬聞:“那不知他們究竟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竟讓大師如此惱怒,信上說的不詳細,大師你現在當面告訴老夫,我回去一定好好責罰教導這兩個孩子。”

敬聞大師道:“關於此事啊……”

他的頭腦飛速運轉著,想要編造出來合適的理由,心卻怎麽都靜不下來。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一陣快似一陣,身體的燥熱不減反增。

蘭奕歡和韓直都不在這裏,可敬聞看著眼前的太傅,卻越看越是俏麗可人。

連那鬢邊的白發,臉上的皺紋,手背上的老人斑,都格外透著一股嬌媚。

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只是幼童,迷戀他們身上的生命力,沒想到如今卻對著一個老人如此癡迷,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韓太傅只想把這件事弄清楚,其實在兩個正當淘氣年紀的孩子和得道高僧之間,他還是傾向於更加相信敬聞大師的,可這中間到底有什麽內情,就不好說了。

但問過之後,好半晌敬聞大師沒有開口,韓太傅心中奇怪,正要開口催促,突然,對方伸手過來,“啪”一聲握住了他擱在桌子上的手。

“太傅……”敬聞大師顫聲說道。

韓太傅滿頭霧水,卻見對方臉色發紅,雙眼迷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隱,不由說道:“大師,你這是怎麽了?若是真有什麽難處,不妨說出來,或許老夫也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敬聞大師低聲道:“是有。”

韓太傅說:“什麽?”

敬聞大師再也按捺不住,忽地站起身來,一腳將兩人之間的桌子踢翻,一個箭步上去按住了韓太傅的肩膀,說道:“太傅!我若說我愛慕於你,不知太傅能否許了我?!”

“……”

韓太傅正要問他踢桌子做什麽,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這一句給說懵了。

“你、你你、你說什、什麽?”

敬聞在他的脖頸中深深嗅了一下,低聲道:“好香。”

天上仿佛砸下一道大雷,劈到了韓太傅的腦袋上面。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腦海中盤旋的只有兩個字:“好香……好香……”

蒼天啊,這實在是,太惡心了!

敬聞也覺得很奇怪,一直以來,他對其他人的喜愛都只是出於對美麗肉體,生命活力以及長生之道的追求,而並非真心。

他好像天生就沒有真心。

可這一回,面對蒼老的韓太傅,他卻覺得內心的激情洶湧澎湃,仿佛愛極了渴望極了,那種愛和渴望之外,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意。

難道……其實……這樣的才是我的真愛?

怪不得……之前面對別人,都是那樣冷靜殘酷。

原來自己竟還是個情種!

敬聞嗅著韓太傅身上的氣息,韓太傅幾乎要吐了,拼命掙紮,卻被死死拽著。

敬聞似乎想要把他拖到床上去,嘴上還在語無倫次地表白:

“太傅,你聽我說,我是真心的,原來可以沒有那些孩子,我最想要的是你,雖然……你年紀大了點,但我也不嫌棄……還是越老越有風韻,老的好,老的好啊……”

韓太傅憤然道:“什麽叫‘沒有那些孩子’?你居然對他們打著這種心思?……你這個畜生,我、我宰了你!”

他雖然歲數大了,但身體一直很好,身材也十分高大,怒火一上來,更是為了捍衛自身貞操,竟一把將敬聞大師推翻在地,與他翻滾扭打。

正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一聲通報:“太子駕到!”

竟然是蘭奕臻親自來了。

太監又尖又細的聲音好像一下把陷入魔障中一般的敬聞大師給驚醒了,回過神來低頭一看。

這是一副什麽場景啊!

此時的他正把韓太傅壓在地上,一面撕扯對方的衣服,一面低下頭去想要親他滿是皺紋的臉。

而韓太傅的戰鬥力也同樣兇猛,正猛力怒踹的敬聞的同時,兩只手還在拼命抓撓著他的光頭,撓出了一道道紅痕,雙方打得不可開交。

——天啊,他這是在做什麽?!

敬聞大師看著那張老臉,幾欲作嘔,忙不疊地將太傅放開,跳起身來。

韓太傅氣得渾身發抖,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怒吼道:“畜生!禽獸!你竟敢如此無禮,你還敢對那麽小的孩子存著齷齪的心思,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

他說著起身就要往外走,卻被敬聞大師一把拽住,面色冷凝,仿佛轉眼間變了一個人。

他寒聲說道:“太傅,你不能將此事說出去,更不能告訴太子殿下!”

韓太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無恥的人:“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聽你的話?”

“你不能不聽!”

他要掙脫,敬聞卻加了力道抓住他,冷厲又急切地說道:“這件事如果傳出去,我是完了,但丟人的還有你韓太傅!別人聽了你的話,都會知道,你是因為被我非禮了,失去了貞操,才知道我是何等樣人!”

“你!”

敬聞快速地說道:“你一把年紀了晚節不保,承受得起別人的指指點點嗎?!你們韓家還要臉不要!你想想清楚,不要出去胡說!再說,你就是說了,別人信不信你還未可知呢!”

這套說辭他如此熟練,就是因為曾經跟很多人說過,不過那些人大多數都是小孩子,比起韓太傅,更加沒有判斷能力,也更加容易被嚇到。

在禮法與口舌之下,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自己闖了禍,怎麽敢再讓別人知道呢?

韓太傅的胸口急劇起伏著,臉憋得通紅,一挽袖子怒吼道:“若是那樣,我立刻以死自證!就算如此,是之前我也先除掉你這個奸詐小人再說!”

說完之後,他就又要撲上去打架,這時,外面的門已經被打開,東宮的侍衛們聽到動靜,先一步闖了進來,見狀連忙把兩人拉開。

而蘭奕臻落後了一步,正在跟外面的蘭奕歡說話。

蘭奕臻聽蘭奕歡說了幾句今天的情況,臉色也不大好看,只是沒在蘭奕歡面前表現出來,摸了摸他的頭說:“我先進去看看。”

蘭奕歡卻拉住了他,低聲道:“二哥,你一會先不要向著太傅說話。”

蘭奕臻道:“為什麽?”

蘭奕歡說:“我們一直跟太傅說,光頭欺負我們,可是太傅不信,還說是我們的錯。也不知道他現在信了沒。”

蘭奕臻也是韓太傅的學生,知道他固執的性情,蘭奕歡這麽一說,他立刻就猜到當時會是什麽情況了,心裏便有點不快。

他把蘭奕歡送到韓家,是去放松心情的,可不是去被人教育的,韓太傅怎麽訓他孫子,蘭奕臻管不著,帶上蘭奕歡,那可不行。

蘭奕臻捏了一下蘭奕歡的鼻子,說道:“小壞蛋,那可是我的老師。”

蘭奕歡說:“那你答不答應啊?”

蘭奕臻笑了笑,說:“你都是壞蛋了,我敢不效勞嗎?”

說完之後,他就進了門。

這時,韓太傅和敬聞已經被侍衛們給拉開了。

兩個平日裏都是體面人,如今卻衣衫破爛,鼻青臉腫,面目猙獰地相互對視著,簡直和街頭的鬥雞沒有什麽兩樣。

敬聞大師滿腦袋上都是一道道紅痕,看起來十分滑稽,侍衛們都極力忍著笑。

蘭奕臻故作驚訝:“這是怎麽了?二位快消消氣。來人,拿帕子過來,給太傅和國師敷一敷臉。”

韓太傅厲聲說道:“不必了!殿下,這個人、這個人——”

他喘了幾口氣,考慮到兩個孩子的名聲,終究沒有說別的事,道:“喪心病狂,罪大惡極,竟敢,竟敢對老夫行非禮之事!”

敬聞苦笑道:“太傅,我都說了是誤會,我剛才睡迷糊了,說了幾句夢話,您就當真了,上來跟我搏命,我為了自保,也得還手啊。”

他這番話說的自然流暢無比,韓太傅滿臉的不可置信:“殿下,您看他竟這般無、無恥!”

一貫嚴苛的太子這回似乎只想和稀泥,笑著說道:“太傅德高望重,國師又在火災中挽救了那麽多人的性命,依孤所言,二位都是仁者,這件事應該是一場誤會,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

蘭奕臻這話說的太到位了,又漂亮又敷衍又空洞,韓太傅氣得要命,道:“殿下,我就是這麽教導你的嗎?”

蘭奕臻道:“未見之事,孤實不敢妄斷。”

他說完之後,眼角的餘光看見蘭奕歡躲在韓太傅背後,悄悄給他豎大拇指,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才把笑給忍住。

蘭奕歡攛掇蘭奕臻扮演昏庸的太子之後,自己還要賣乖當好人:“二哥,我也覺得太傅說得對。敬聞大師剛才還要打我呢,他就是壞人。太傅是來給我出頭的。”

韓太傅心中一震,沒想到這時只有一個小孩子替他說話。

蘭奕臻覺得手癢癢,很想擰一把蘭奕歡的臉,語氣卻十分嚴肅道:“那一定是因為你剛才淘氣了。否則,人家敬聞大師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能無緣無故打你嗎?行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韓太傅整個人都是難以置信的狀態,他頭一次嘗到了憋悶欲死,百口莫辯的滋味,氣得要和敬聞大師決一死戰,被太子令人硬是拉開了,讓侍衛把他送回家裏。

【任務完成,“鬼迷日眼”特效已發放!】

蘭奕歡等的就是這一刻,說道:“給敬聞用。”

敬聞大師心中正覺得慶幸。

其實看到太子進來時,他心裏是十分擔憂的,他的借口細聽破綻很多,而太傅又是太子的老師,太子多半是要向著他的,今天只怕不好收場。

沒想到,蘭奕臻名聲上聽著是什麽剛正不阿,明察秋毫,其實言過其實了,不過也是個懦弱怕事的太子,不願意得罪於他,輕易就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了。

只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實在有些詭異,他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就一下子會對韓太傅產生那樣的情緒,以至於得罪了這個脾氣暴躁的老頭,而且,也又一次沒能對七皇子得手。

可惜,可惜。

敬聞大師忍不住又看了蘭奕歡一眼。

他所癡迷的,明明是這樣的孩子,漂亮、鮮活,乖巧中又藏著不易察覺的、尖銳的聰慧。

看來,那場法事要加快速度了。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還擔心蘭奕歡向太子告狀,當看見蘭奕臻剛才息事寧人的態度之後,敬聞大師對他也沒什麽顧忌了,愈發視蘭奕歡為囊中之物。

美麗的獵物,你就盡情地在我的網裏掙紮吧,然後你就會發現,雖然你貴為皇子,最終,也要接受我的馴養。

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熱血沸騰了。

發現蘭奕歡也躲在太子的身後看著自己,敬聞大師便低下頭,在蘭奕臻看不見的角度,對著他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緊接著,他便僵住了。

——敬聞看到,蘭奕歡的雙眼中,流下了兩行深紅色的鮮血。

緊接著,眼眶中的兩顆眼珠子隨著鮮血骨碌碌地落在了地上,一直朝著他滾過來。

那兩顆沾血的眼珠雖然已經不在人的眼眶中了,但好像依舊能從瞳孔中映出他的影像一樣,森冷的,幽幽的,盯著他。

敬聞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下意識地倒退兩步,卻聽見一個飄忽而清脆的童音嬉笑著,不知從何處傳來:

“嘻嘻,別動,我在看著你呢……我在看著你呢……”

敬聞大師毛骨悚然,全身僵直,兩只眼珠已猛地從地面上彈了起來,撞在了他的腿上。

“噗噗”兩下輕微的爆裂聲傳出,敬聞感覺到眼球爆開所噴濺出來的液體好像某種滾燙的毒汁,一直順著肌膚滲入到了血液、骨骼之中。

非人的劇痛使他慘叫一聲,滿地抽搐翻滾,一只手掙紮著指向蘭奕歡,聲嘶力竭:“你——”

所有的人都被嚇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突然發狂的和尚,蘭奕臻一把將蘭奕歡抱進懷裏,退開幾步,厲聲道:“還不來人,把他按住!”

侍衛們連忙上前,但一被這些人按住,敬聞大師好像一下子從某種噩夢中醒了過來,疼痛驟然消失了,所有的異象也都轉瞬沒了蹤影。

只有太子帶著震怒的聲音:“國師,你剛才是怎麽了?”

敬聞大師的腦子都是懵的,一直說不上話來:“這……我……”

他擡起頭,看見了被太子護在懷中的蘭奕歡,那張白凈而漂亮的小臉上,沒有一點血汙。

他對蘭奕臻說:“二哥,國師一定是病了。”

跟著,蘭奕歡低下頭,沖著躺在地上的敬聞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您好好休息,早日康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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